静静:与逝者的约定
静静才十二岁,可她早已挑起了家里的重担。
静静的妈妈和爸爸是自由恋爱,当时静静的外公外婆嫌弃她爸爸出身农村,条件不好,就不同意这门亲事。
而静静的妈妈依然选择了静静的爸爸,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爸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城市打拼。
后来,生活一点点的好起来了,静静也出生了,一家三口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
而静静的妈妈因为当年和家里闹翻了,从此再没有父母的一点消息。
好几次,妈妈都想打个电话给父母,问问情况,可又怕惹父母生气,所以一直都没有再联系,这是静静妈妈压在心里的大石头,她好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父母的谅解和祝福。
好景不长,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年,静静的爸爸却生病了。
那时静静才八岁,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父亲,和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,静静一下子长大了,洗衣做饭,倒茶喂饭,她什么都会做。
静静只希望自己多做一点,好让妈妈有更多的时间照顾爸爸,好让爸爸能快点好起来。
最终,爸爸还是走了。
静静永远都不会忘记爸爸临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神,还有悄悄交给自己的任务,那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约定。
一晃,离父亲病故已经四年多了,静静知道这四年妈妈是多么的不容易,既要上班,又要照顾静静,每天忙的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。
静静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,妈妈会从失去父亲的阴影里走出来。
可她错了,白天妈妈是忙个不停,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,可到了晚上,夜深人静的时候,静静好几次听到妈妈躲在被窝里抽泣。
静静又想起了爸爸交给自己的任务,不知道这个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。
直到上个月,妈妈病倒了,平时硬撑着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。
医生告诉静静妈妈的病是积劳成疾,需要住院治疗,可妈妈嫌医院贵,死活不肯住院,最后没有办法,只能回家静养。
这样一来,静静更加忙了。
早上,她要去菜场买好菜,再给妈妈和自己做饭,然后去上学。
傍晚回来,就开始做晚饭,晚上等妈妈睡下后再做功课。
妈妈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孩子才十二岁,却比一个大人做的事还多,还那么乖巧懂事。
好几次,妈妈都忍不住想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,让他们把孩子接走。每当拿起电话又犹豫了,当初是自己任性才跑出来的,现在怎么有脸面打电话回去?
父母肯定不会原谅自己,反而让他们担心,妈妈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。
妈妈的病始终不见好,医生建议她们去更好的医院再做详细的检查。可哪有多余的钱啊?妈妈还是决定不去,就在家里养病。
静静见妈妈这么坚持,也没有办法。
马上放暑假了,静静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,妈妈问她,她说在同学家做作业。
妈妈表面没有说什么,其实她心里很清楚,静静肯定是在骗她。
这天,静静天还没有亮就起了,看见妈妈还在睡,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。
月光下的身影是这么的瘦小,妈妈一路上跟着她,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。
拐过几个街角,静静终于停了下来。只见她来到了市场旁边的一个公厕,然后带上口罩和手套,熟练地干起来。
到这是妈妈才知道,原来静静为了改善生活,才找了个打扫厕所的活。
人家本来还不愿意让这么小的人干,说是非法用工。可静静求了管事的人好久,人家也是看她们家可怜,才让她干的。
本来人家也只当帮帮忙,认定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干得长久,这么脏这么臭。可没有想到静静还真干下来了,还干得不错。
一个厕所一天要打扫三次,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的了,妈妈一直看着静静,她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孩子,哭了起来。
静静被妈妈吓到了,她不知道妈妈会一直跟着自己,会发现自己的秘密。
“妈妈,对不起!”
“是妈妈对不起你,这么小就让你受这些委屈,妈妈没有用!”
“妈妈,这没有什么,只不过打扫卫生而已,我能干下来的!你别哭了!”
“静静,好孩子,是妈妈连累了你!”母女二人就这么抱着哭成了泪人。
最后,静静还是说服妈妈继续干下去。
她答应妈妈只在暑假里干,等开学了就不做了,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,妈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当晚,静静妈妈就给父母写了封信,把这几年自己的境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。
她告诉父母,自己知道日子不多了,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,她希望父母能把静静接回去生活,这是她生前唯一的愿望。
信寄出去了,静静妈妈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。这天,妈妈把静静叫到床前,把自己的过去都告诉了静静,她把父母那边的地址告诉了静静,并希望自己走后静静能去找他们。
静静抱着妈妈哭了好久好久,她不想和妈妈分开。
她还告诉妈妈,其实爸爸一直希望妈妈能回到父母那边去,爸爸临走前还跟自己约定,要自己帮妈妈回到外公外婆的身边。
静静哭得好伤心,她不想和妈妈分开,要是妈妈也走了,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儿了。
“静静等妈妈走后,要是外公外婆没有来找你,你就直接去找他们。记住了,一定要去,妈妈真的不放心留你一个人!”
“妈妈,你会好起来的,静静永远和妈妈在一起!”
“傻瓜,妈妈要去天上照顾你爸爸了,你就和外公他们一起去生活,好吗?”
静静的哭声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妈妈。妈妈也离开了她。
好心的邻居们帮妈妈办好了丧事,他们都希望静静能到他们家去生活,可静静都拒绝了,她要在这里等外公他们来接自己。
静静等啊等,却始终没有等到他们来接自己。
难道他们还没有原谅妈妈吗?
最后静静决定去外公外婆家看看,哪怕他们不认自己,也要替妈妈完成心愿。
一夜的火车,终于到了,静静按照妈妈给的地址找到了外公的家。
可眼前的一切让静静有种莫名的心痛。
外公家的门上塞满了信件,报纸,门口还有不少垃圾,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,难道他们搬家了?
静静在门口转了一圈也没有碰见人,正要下楼的时候,发现有个老奶奶走了上来,静静就向她打听外公家的情况。
还好,这个奶奶对外公家很熟悉,她知道静静是这家的外孙女后,一把抓住了静静,哭了起来:“孩子,你咋来的这么晚啊!”
老奶奶告诉静静,自己就住在他们家隔壁,两家收好朋友,从小看着静静妈妈长大的。
那一年,静静妈妈离开家后,两位老人一开始真的是赌气从此不再认静静妈妈了,还说了脱离父女关系这么严重的话,可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,日子久了,气也就消了。
两位老人就盼着孩子能回来,没有想到静静的妈妈从此再没有来过一点消息。
两位老人就这么盼啊盼的,可这么多年了,静静的妈妈就是这么狠心。
最后,老人们实在坐不住了,就一天天的出去找,可到哪里去找啊?
他们就这么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不管刮风下雨,从来没有间断过。
终于在去年,发生了车祸,两人在路上被一辆车撞倒,送到医院后不久便去世了,可怜两人临终的时候都在念叨着自己的女儿,最终还是没有见上一面。
静静听了,心中真是百感交集,要是当初妈妈能低头认个错,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,现在的结局真的是太悲伤了。
老奶奶还告诉静静,两位老人离世前,把他们的遗产都做了安排,还找了律师安排了一切。
他们始终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,所以把一切都留给了女儿和女儿的孩子,还要老奶奶帮他们留意着,说以后会有人来找的。
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,静静感慨为什么不早点回来,来完成爸爸交给自己的任务,或许妈妈和外公还能见上一面。
老奶奶把钥匙给了静静,静静第一次走进外公的家,这里有太多妈妈的影子,静静可能太累了,没一会儿,就抱着妈妈的照片睡着了。
迷糊中,静静仿佛感觉有人在温柔地拍自己。
静静挣眼一看,发现是妈妈和爸爸在微笑地看着自己,旁边还有一对慈祥的老人,和照片上的一样,是自己的外公外婆,他们也在注视着自己。
妈妈告诉静静,以后静静就安心地住在外公家里,好好读书,还有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已经在天上团聚了,他们会开心地在一起,也会一直看着静静好好长大。
早晨,一缕温暖的阳光正照在静静的身上,静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。
她清晰的记得昨天晚上做的梦,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梦,是自己的家人在和自己说话。
静静擦去了未干的泪痕,看着窗外的阳光,他们都在另一个地方看着自己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