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值急诊夜班吧，我在消化科，每四天一个急诊夜班，就是说在急诊夜那天，所有门诊急诊的有消化指征的患者，都收在我所在的科室。

已经过去两年，我清晰的记得，那天接班科里51人，夜里来了4个人，一个黄疸待查（胆管梗阻？），两个消化道出血（出血量不多），一个腹痛待查。

我是护士。

处理完了已经1点半了。

我趴在桌子上，实在太累了，从16点接班到凌晨1点半，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，准备巡视病房。

迷迷糊糊睡着了，看见护士站里来了一群人，围着我。

迷糊糊，我看看一群人，在我身后围着我，男的多女的少，大概7 8个人。

我问，是急诊么？

为首的一个男的说，不是不是，我们过来看看。

我心想，最后一个补液都已经拔针了，剩下5 6个消化道出血持续静点善宁思他宁。

我问，是换药么？

另一个人说，不是我们就过来看看你。

我有点生气了，我说那是你家患者不舒服么？

我心里想，大半夜不睡觉，7 8个人来护士站骚扰护士，真的很烦。

好几个人又嘟嘟囔囔说，不是的，我们没见过你，过来看看。

我说，你们快回去休息吧，今天急诊夜，我可能很忙。

一个大姐（40几岁的样子）说，没事，丫头，你趴一会儿，今天不来人不走人。

后来，呼叫铃突然响了，我猛的起来，原来周围没有人，是我做梦。果然一夜无事。正常三甲大消化急诊最少要来7 8个人，最多记录15个。

按呼叫铃的大爷，想打开床头灯，开错了。

很久很久之后，我大概上了半年的班。

帮科里整理文档，看到两个册子，一个是死亡证明（据说开死亡证明写错字要罚钱的），一个是从15年开始，我们科室死亡的人登记。我翻了翻，翻到后面，有几个名字，突然特别熟悉，那个时候我还没上班。

心里突如其来的熟悉感，特别是一个张姓的名字，我感觉他就是那天夜班为首的人，死于2016年，我没办法去验证他的长相，实际上我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。

虽然工作时间短，17年上班的，但是从工作开始，我就知道，医院是多数人的终点，但这个终点是宿命，是老天爷定好的时辰，没有人能逆天而行。

我曾经协同大夫按压过来一个患者，想必医生护士看到这里应该能明白，在一个非急救科室，我们没有除颤仪，只能徒手心肺复苏，连续用了四轮轮肾上腺素洛贝林尼可刹米，按压30分钟，恢复心跳，自主呼吸，前往icu，这是很难很难的事情。我以为她活了，很年轻。

后来，我听大夫说，后来她没了。

这大概就是命吧。

我摸着那本死亡登记本，说，谢谢你们来看我呀，我虽不能逆天改命，但是我向你们保证，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任何缓慢或者失误，耽误任何一个生命。

已经两年了，每个月一个急诊夜，3～5个平诊夜，我从来没遇到过特别艰难的夜班。别人都10几个患者，忙一夜，我大概就3 4个患者。变成大家嘴里特别稳的小青年。

大概这是那些迟迟没走的已故患者，对我的庇佑吧。

作者：喵的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