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离 | 死前回光返照
爷爷是去年年初去世的,没能熬过春节,那时冬天大雪很冷,从17年4月爷爷出了一次小车祸后,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。爷爷70多了,一次车祸导致各种并发症也显现出来,医生说爷爷心脏有些问题,没法手术,手术的话可能撑不过去,就只能保守治疗。
记得中间有两次病危,那时候我从上海赶回家看到病床上的爷爷,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,根本控制不了,我完全没想到几个月没见爷爷就瘦成了皮包骨,小小的身躯缩在病床上。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坐在爷爷肩头,两只手被他从前面紧紧拽着,然后我就能看到好远好远的路,爷爷会和我说各种各样的故事。一想起这些我就忍不住流泪,第一次病危的时候熬过去了,我特别开心,爷爷身体状况也有好转,我就回去了。
第二次病危的时候,我妈说情况真的很不好,估计撑不过去了,我一路哭着请假回家,后来医生说没办法了,老人到年纪了,再治下去也遭罪。我一开始不理解,能治为什么不治,又不是绝症,后来我看到爷爷床两边都是绑带,我问这是什么,奶奶告诉我这是晚上用来绑住爷爷的,因为爷爷太痛了,病痛折磨的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,会乱吼乱叫,拔身上的管子。听完超级难受,爷爷一直叫着要回家,我们那边有个风俗就是老人不能死在医院,最后一口气要咽在家里。家里人赶紧把爷爷接回家,都准备后事了,爷爷昏迷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了,清醒的时间更长。他自己说他做梦,梦到走到一个地方,看到村里的两个人,和爷爷是一辈的老人但是早年间去世了,那两个人跪着求爷爷别往这边走,让他赶紧回去,爷爷当时不肯,后来被一个后来出来的长辈直接踹了一脚,喊他“滚回去”!爷爷就醒过来了,我听了一点也不害怕,很感激梦里出现的人。爷爷越来越好,天气好的时候坐着轮椅出来晒太阳,有劲儿了还能撑着走两步。
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村干部,脾气好,受尊重,村上红白喜事都会找他去镇场子,每回吃完酒回来爷爷总是会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茶叶蛋给我,哪怕喝醉了被奶奶骂,也记得掏出来给我,因为小时候家里穷,爸妈出去打工,我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,爷爷走到哪里有好吃的都会记得带给我。所有人都觉得我爷爷一定能熬过去,可是18年1月29号早晨,那天我破天荒的6点就醒了,要知道一般冬天我都是拖到最后再起床,因为一夜睡得都不安稳,我拿起手机看到有我妈,我爸还有我妹妹的电话,我就知道不好了。我极力地保持冷静拨通我妈的电话,我妈告诉我早上5点多爷爷去世了。
那天我格外的冷静,因为大雪,路上结冰,小车子不肯开进村子里,我和妹妹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近,我看到那个我熟悉的家门口停满了车子,好多人,有请过来的白事乐队,奏出的是我最不喜欢的哀乐。我的情绪一直到火葬场爷爷要被推进去火化的时候崩溃,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,有时候想爷爷为什么不来梦里看我呢,不是最疼我了么。爷爷最后终于摆脱了病痛,不用再被绑着睡觉了。早在爷爷清醒的时候就让我帮他把党员证、徽章找出来,说以后要带走,爷爷深爱祖国,一直想去北京天安门看看,到最后也没能如愿,希望爷爷能来我的梦里,我们一起去北京天安门看五星红旗升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