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娘心》

"你看，咱娘刚吃了两碗米饭还说没有吃饭，真是老糊涂了。新刷的墙你看给弄的多脏。整天抱着这个老猫也不嫌脏。一年了也没有见洗几次澡刷几次牙，真恶心。"

"人老了，不都是这样吗？"丈夫叹息着，心里却也在慢慢点头。小时候那个自己一步也不舍得离开的母亲，现在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，已经垂垂老矣。

“要不把咱娘送到桃树沟子的看果园的屋子吧，这样眼不见心不烦，省得咱娘和我天天斗嘴她不死我快被气死了。”妻子两手插着腰，口水四溅地说着。

丈夫小心翼翼的回道：“这怎么能行，没人照应咱妈，出点事怎么办。”

“你看人家李刚家怎么就行，就是你最孝顺。”妻子愤愤地说。

透过徐徐的烟气，看着丈夫的愁眉苦脸，妻子又赶紧说道：“你就放心吧，每天我去给咱娘送饭。”

.........

“亲爱的我心绞痛，痛死我了。”

看着满头大汗的妻子，丈夫着急的问道：“去看病了吗？李大夫怎么说。”

“看了，说是心脏衰竭，没法子了。”说着妻子哭泣起来。

看着如花似玉的妻子泪流满面，想起二人从相识到相知，从恋爱到结婚，相依相守也已经过去3年了。丈夫默默立誓一定要帮妻子治好这个病，哪怕是刀山火海。

“去找王婆子看了吗？”丈夫问道。

“还没有，王婆子有什么用啊？”

“去看看吧，死马当活马医啊”

“讨厌，你才是死马呢。”妻子娇哼一声扑到在丈夫怀里。

漆黑的屋子里，只有一盏小煤油灯。一个胖胖矮矮的老妇人正盘坐在凳子上吸烟。

“王大娘救命，俺媳妇心绞痛快不行了。”丈夫把红包放到桌上，扑到地上对着老妇人猛拜。

老妇人摸了一下红包，塞到自己的兜里，吐一口烟，缓缓地说道：“你别着急先起来，我看看。”

男人抬头一看，蓬松的头发下，那一只惨白的假眼正盯着自己。老人嘴里念念有词：“天皇皇地晃晃，八方大神来解难......”

回到家里的男人，颓废的坐在炕沿上。怎么办？这万恶的王婆子，竟然让自己挖了老母亲的心来补自己妻子的心。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，男人想起往日的种种......

煎好了母亲最爱吃的荷包蛋，挎着小篮子，夜色中男人踌躇的在山路上走着。

“妈，你睡了吗？”男人在这低矮的土培房前怯怯地问。

“谁啊，是小伟啊，你啥时候回来的？”说着，瘦小的老人起床开了门。

“妈我今天才回来的，这不是想你了嘛，瞧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煎鸡蛋。”

“小伟，你吃了吗？快来吃。”

“妈，你吃吧我早吃过了。”

“嗯嗯，好好。”

看着自己妈妈单薄的衣衫，满头的银发。男人一咬牙，明晃晃的刺刀一下就刺穿了母亲的身子。咕咕的鲜血流了出来。男人闭着眼睛用力往下切着，划开一层肉皮，划开鲜红的肉，切开暗红的肺。鲜红的滚烫的血液喷涌出来，喷到了小小的土培房的墙上地上，喷到了男人的脸上。男人哭泣着，呕吐着摸到了那颗小小的心，握在手掌里，用刀划下。

迷迷茫茫，男人像喝了一场大醉，跌跌撞撞走在这崎岖的山路。

“小心前面的悬崖，小心路旁的大石。”

“知道了妈妈。”

“跑慢一点，冒了这多汗会着凉。

“知道了妈妈。”

男人胡乱地答着，密不透风的黑夜里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。

.......

“我回来了媳妇。”

女人从床上跳起来，一把把男人手里温热的心脏夺了过去。女人佝偻到墙角，呜鸣嗯哼野兽贪婪的声音吓得男人浑身颤抖。夜色里男人看到女人的眸子里透出了幽幽的绿光，鲜红的嘴唇里穿出了巨大的獠牙。男人吓得紧闭上双眼，突然一股腥臭的热浪喷到了自己的面庞，如钢似铁的毛扎的男人只想叫，吓得他只想哭，可是却一动不能动。

......

男人猛然睁开双眼，原看是做梦啊。

抹一把头上的大汗，坐到床沿上，看到妻子晃动腰肢走了过来，盈盈的笑眼说道：“亲爱的我做了好吃的，桌子都收拾好了，你快去盛过来。”来到厨房，掀开锅盖，一颗赤红的心脏正在滚烫的血色沸水里翻滚。

《深林遇鬼》

日落西山，燕雀归巢。红儿推着装满柴火的小推车，要赶一个大晚上在天亮前赶到王庄大集。

初秋的山林柳叶黄了，枫叶红了，一阵微风吹来，树叶在秋风里飘飘摇摇坠回大地。树木的枝丫上几只鸟儿叫声悠远，响彻山谷，整个山林更加幽寂。看着美丽的山景，红儿想着这堆柴火一定能卖一个怎样的价钱。

日落人归家，秋风吹人爽。山路上农人往家赶，红儿却逐渐离家越来越远。三婶子佝偻着背，看到红儿推着小车地走了过来，一把拉住红儿聊了起来。自从去年三叔没了以后，一年以来三婶子越来越老相了。

三婶子五十多岁的人脸上却爬满了皱纹，一双小眼深深的陷在两颊内。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三婶子的两个小眼透着精光，贪婪地握着红儿的小手，一遍遍的唠着三叔的鬼魂晚上来找她说话。夜色漫了上来，红儿不敢再耽搁赶紧告别了三婶子，往山林中走去。

夜路难走，但好在今日月色正好。皎白的夜光下树木被拉长了影子，像一个个正招手的亡魂。红儿推着小车走在颠簸的小路上，想着今年家里的种种。大哥今年夏天跟着三叔去打石头蹦瞎了眼，现在也没有治好还欠了一屁股债。二哥简直是扶不上墙的二狗子，整日里游手好闲，横草不拿竖草。老爸早年的饿痨一到天冷就咳得喘不上气。那么漂亮三姐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早早的嫁了异乡的聋汉三姐夫。现在家里的小女儿确是家里的唯一劳动力。上山的路难走红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车子推到了坡顶。下山的路更难走，道路崎岖，红儿拉着车刹仔细地掌着车把。道路深深浅浅，红儿走夜路少，还是没有经验，终于要到谷底，车子缺陷入了一个深坑。车刹咔的一声，别在车轮上怎么也推不动。没法子红儿想法子把车子往坑外拉，汗水湿透了红儿的长发，车子却像被钉死了半分不动。

趁着夜光，红儿辨别着着走到了什么地方。狭窄的小道旁尽是一人抱的大槐树，槐树多年没人修理，枝杈杂乱相互交叠，繁密的树叶下半点月光也不透。和白天的山下不同，飒爽的秋日里沟里逐渐飘起了浓雾。忽然一句话从红儿的脑海里窜出"槐树沟里死人头，夜半过沟阎王愁”。这不正是走到了槐树沟嘛。冷风一吹树叶哗哗响，红儿想起村里传的各个槐树沟的故事，一身冷汗冒了出来。

车闸坏了，车子弄不动，槐树沟前不见村后不见店。红儿坐在车旁背靠着柴火。急得泪儿快落了下来。忽然红儿听到林中有响动。难道也是赶王庄大集的乡亲，红儿这样想着。细听下，声音唧唧喳喳，虽有抑扬顿挫，但是半句也没听懂，这分明就不是人说的话。阴风一阵阵袭来。昨晚临走前吃的红薯早就在肚内化的一丝不剩。古怪的声音越来越近，红儿觉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，原先的疲惫饥饿也一扫而空。红儿抽出柴刀紧紧攥在自己手上，心里念叨着老天爷保佑，观音菩萨保佑。

红儿背靠着车子手举着柴刀，大气也不敢喘。忽然红儿眼前一片眩晕什么也看不见了。眼前虽是一片黑，但是黑暗中却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直视着自己。红儿怕极了，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，自己就快要你窒息了。这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，越来远近。一阵阴风吹过红儿感到一片湿气喷到自己脸上。红儿惊叫中，拼尽全身力气挥起柴刀。"当"的一声脆响。柴刀好像砍到了石头上面。这一声碰撞也把红儿的勇气又重新点燃了起来。红儿破口大骂:"不要脸的脏东西，别躲躲藏藏的，不敢见人就赶紧给你姑奶奶滚"。红儿平生以来第一次骂人，却骂出了胸中的豪气。红儿觉得一股暖流又涌遍全身，自己的胳膊腿又是自己的了。红儿站了起来，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柴刀，感觉自己像是在秋风中的女将军。一会眼前的黑暗又退去了。路还是路，树还是树，红儿又能看清了。

又过了一会远处又来了一个推车去赶集的人。“这不是红儿吗？”“原来是王二哥。”是村东头的王二哥。王二哥帮着红儿把车柴火卸下车来，把车从坑里推出来，修好了车刹。红儿不绝口的道谢。有王二哥陪着，红儿心里暖暖的。

红儿和王二哥来到集上，火红的太阳也冒出了头。王二哥帮着自己占到集头的第一个摊位。秋风萧瑟，红儿的心里却是暖阳阳的。一会一个大户人家的大爷来到集头，相中了红儿的柴火。王二哥帮着红儿给大爷送到家里，大爷给了2元钱。临走时大爷家里的婆婆看着红二可爱，有多塞给了红儿一张煎饼。初秋的红日里，红儿觉得自己身上有着无穷的力量。红日高照，红儿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《小孩的红棉袄》

天寒地冻，大雪纷飞。

"老赵啊，我实在是动不了了。你上在爹那边再去要点地瓜干来吧。"

"她娘啊，我早就去过了，咱三伯那里也去了，啥也没有了。"

"老赵，你再去后山转转，看有啥吃的吗？"

"哎，我这就去"

屋外寒风呼啸。妇人几天没有吃饭了，干瘪的奶头被怀里的小女孩用力吮吸却没有吃到丁点奶水。小姑娘哭的声音越来越弱了。

…………

“老赵啊，把花褂子给这小妮子穿上吧。”

"咋能这么糟蹋东西呢，这可是你的嫁妆啊。"

“我让你用你就用，都是你这么个没用的爹，俺小妮子生前每个好衣服，死了还穿不上个花褂子”

老赵看着趴在床上媳妇哭泣的媳妇，默默给小小的小尸体穿上了衣服。



“老三，你还不起来去转转，一家子都快饿死了”

“爹，我这就出去”

从村东走到村西，天微微亮，借着雪光，三柱子向河边走去。早上的河岸上霜雪未化，北风呼啸，三柱子又紧了紧自己的衣服。

三柱子刨开一个冰窟窿，一会一条小鱼从冰眼里探出头来，三柱子急忙把小鱼捞起来。这是他从小就拿手的本事。

又忙活了一阵，总算是抓了四五条小鱼，可以给家里牛牛他娘俩做碗汤喝了。三柱子急忙往家赶。天气冷的怕人，大早上没有一个人出门，空旷的原野上自己越走越觉得寒冷，透骨的冷。

前面那是什么?一团火红在原野里显的很耀眼。是一个漂亮的小棉袄。一定是老天爷补偿我的。三柱子这样想着。前几天自己牛牛的小棉袄不知道被那个天杀的给偷走了。这是老天爷又给送回来了。三柱子抖了抖衣服就卷了起来。

回到家来，一家人皆大欢喜。但是牛牛却一点也不高兴。从穿上那件衣服当天就一直哇哇大哭，晚上就发起烧来。急的三柱子和他媳妇满屋转了一个晚上。



第二天天微亮，小牛牛好不容易睡下了，夫妻二人赶紧也休息。寒风吹过，三柱子看到自己又来到了田野上。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幽幽的想他飘过来。女孩面目狰狞，哭喊着"穿我新衣拿我腿，你还我腿来。"三柱子猛然醒了过来。妻子孩子旁边梦呓，浑身发抖。三柱子忙把妻子叫醒，问道:"牛他娘你怎么了?""俺做梦了，梦到小鬼和俺要她的腿"

哇~哇~哇~牛牛又哭了起来。

夫妻二人，开始注意到牛牛身上穿的这件小红棉袄。红棉袄鲜艳的耀眼，像流动的血一样。夫妻二人把棉袄脱下来，抖了抖，一根小腿骨掉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