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乌泱泱的脑袋里，她尽力抬眼，穿过人群间隙，那个后排tຊ男生，恰好漫不经心抬眼，望向主席台。

　　他似乎习惯了被人打量注视，没把这些目光放在眼里，懒散的站姿，俊眉微蹙，神色不耐。

　　杜景耀悄悄凑到他旁边，应该是在告诉他，好多女生在看他。

　　他这才有点反应，朝林簌簌的方向看过来。

　　林簌簌做贼心虚，立马收回眼神。

　　心跳加速，耳根一热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。

　　一眼认出了他。

　　是他，居然是他。

　　三年过去，他长高很多，眉宇间看上去要成熟俊朗些，眼神冷漠很多。

　　激动的心难以平静，呼吸紊乱，她强压下澎湃的血液，调整呼吸。

　　郁晚寒随便扫了眼，什么都没看到，不耐的踹了下扒着他肩膀的杜景耀。

　　“走开，热。”

　　彼时的林簌簌还留着一头长发，从被嘲笑讥讽的环境走到了高中，自卑又敏感，在班级里仍旧是个寡言少语的女生。在别的女生都忙着叽叽喳喳四处交友的时候，她习惯了每日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埋头学习。

　　王老师也注意到班级里这个特殊的学生，每次提问题必点她。

　　这样努力的程度，考试应该考的很好吧？

　　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，她是一百六十九名。

　　学校门口布告栏光荣榜上那个名字，醒目刺眼。

　　第一名，是他。

　　林簌簌又觉得自己形象卑微至极，像个龌龊的偷窥者，不见天日。

　　某个周五，郑芬回家，她下定决心，剪去了长发，一心投入学习。

　　剪掉长发的第一天，她很不习惯，坐在书桌前，伤感的摸摸短发，垂在耳边的发丝摩擦声放大。

　　寂静的深夜里，台灯明亮，身后不远处传来轻微鼾声，她只要略微抬眸，就能看见窗户外星月长伴的景色。

　　有道题她实在做不出来，她就是坐在桌前哭到天昏地暗都做不出来。

　　无奈之下，她拿出抽屉里的成绩单，第一排他的名字那么显眼。

　　第一名、高一一班、郁晚寒……

　　这一百六十九个人，一百六十九个台阶，四页纸的距离，她要用尽百分之一千的力量去跨越。

　　在数不尽的挑灯夜战里，第二次月考，她进步五十名，郁晚寒退步近十名。

　　而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拉近，实则愈发遥远。

　　秋高气爽，某天初秋微凉，一班体育课下课，林簌簌下课被老王叫去办公室。

　　她拿着试卷和笔去了楼下，正好遇到一班打完球的男生成群结队上楼回教室。

　　浩浩荡荡的一群男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冰水，有说有笑。

　　林簌簌不光对郁晚寒所处之地敏感，就连经常跟他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她也很熟悉，所以即使郁晚寒没说话，楼梯拐角处，光听那群男生喧闹聊天声。

　　她笃定，一定会有他。

　　刚走下一阶楼梯，下意识的靠边站，挺直腰杆，垂眸，手无意识的捏紧笔杆和试卷。

　　男生们从拐角处上来，打头的几个人里没有他，一股热烘烘的汗臭味涌了上来。

　　她忍不住皱了眉，余光扫见走在最后面的郁晚寒，他穿着黑T，撩了把略湿的头发，微微仰头，露出额头，面容俊朗，鼻梁高挺，长睫低垂，皮肤白皙，嘴唇殷红，脸颊微红泛着汗绵绵的感觉，呼吸声很重。

　　他走在楼梯中央的位置，正要与她擦肩而过，林簌簌缓慢下楼，感官全部聚焦在他身上，呼吸都很小心，心跳如小鹿乱撞。

　　忽然前面有人吐槽了句杜景耀刚才打球的动作，杜景耀从郁晚寒身后冲撞了出来，他一时不察，被杜景耀撞的朝林簌簌这边偏来。

　　铺天盖地的花香和汗味笼罩着林簌簌，高大的身影即刻压了上来。

　　她听见郁晚寒在她头顶骂了句杜景耀，眼疾手快丢掉手里的水，手臂撑墙，才没撞到林簌簌。

　　他连看都没看林簌簌，一边忙着站稳，一边道歉，很随意的一句，“对不起。”

　　然后立马跨过两阶楼梯扼住杜景耀的脖子，语气威胁，“走路又不长眼睛了？”

　　杜景耀被勒的难受，整个身子几乎倒在郁晚寒身上，抓住他血管鼓起的手臂，回头朝林簌簌喊：“同学，对不起啊！”

　　林簌簌表面平静摇头，看了眼郁晚寒背影，转身下楼。

　　他丢掉的水滚落到楼梯拐角角落，瓶身湿漉漉沾满了灰尘，密密麻麻的气泡从自下涌上水平面。

　　她犹豫了下要不要给他捡，身后男生幼稚的打闹继续。

　　“叫爸爸就原谅你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激烈反抗。

　　算了，装看不见，不给他捡。

　　林簌簌颇为傲娇的毫不犹豫直接下楼。

　　待她走远，杜景耀终于得以解脱，去替郁晚寒捡水，笑容讨好。

　　有个男生望了眼楼下的方向，“唉，肚脐眼，刚才那女生就是老王跟老班说的那个三班进步很大的外地女生，怎么样，好不好看？”

　　杜景耀白他一眼，恨不得给他一拳，“那你得问阿晚呐，刚才他差点抱到人家，他最有发言权。”

　　话题抛到郁晚寒那里，男生们边走边看他。

　　郁晚寒见大家都看着自己，很扫兴的来了句，“没看清，不感兴趣。”

　　众人嘁了声。

　　“装逼。”

　　杜景耀在后面手舞足蹈的指指他背影，低声揶揄，“他不敢看，怕老漆回来让他跪榴莲！”

　　大家纷纷表示理解，哄笑一片。

　　郁晚寒习惯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，无所谓的态度，一个人走在前面。

　　很默契的，不约而同，一个装瞎，一个装聋。

　　他装听不见，率先走进教室，男生们聚在后面又开始讨论刚才偶遇的林簌簌。

　　“看起来挺纯的，就是太……高冷了吧？”

　　“听三班的说，她在班里就是冰山脸，不好相处……”

第109章 热烈：独角戏

　　暗恋是一场独角戏，没有搭档，更没有观众。

　　一次次大大小小的考试，林簌簌的名次从第四张，逐步上移到第三张，第二张，第一张……

　　第五十名，第二十名，第十名……

　　她要的终于达到了，老王和石琳频繁在一班提起她，男生和女生也会在私下讨论她。

　　“好看是好看，谁敢追啊？板着张脸……”

　　“你见过她笑吗？”

　　“这局游戏输了你去追三班那个学霸。”

　　“滚一边去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她终于引起了郁晚寒的注意，那日清晨，人群匆匆一瞥，他始终忘不了。

　　某天夜里，静谧黑暗的房间里，他浑身燥热，从床上惊醒。

　　脑海里只有人海的那个白软的脸庞，眼神干净明亮。

　　他摇摇头，不可能，他在想什么？

　　恐怕是杜景耀他们在私底下提的多了，他听得也多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。

　　为了证明自己别无他想，在朋友聚会上，他游戏输了。

　　面对寥寥玩笑式的表白，他随口答应了。

　　脑海里想的却是那个她。

　　对，他不断告诉自己，他只是想证明，他不是喜欢那个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女生。

　　他跟谁在一起都可以。

　　她不是例外。

　　可后来他看着寥寥跟她有一分相像的脸庞，发现，可能收不了场了。

　　而且，这场恋情，在他眼里只是输掉游戏的一个赌约，根本算不得什么。

　　他也不觉得亏欠寥寥，就这样挂着个恋爱的名头。

　　殊不知，他这一作死行为，招来了林簌簌对他的厌恶。